Cogito & Microcosmos

某一天我和一位委內瑞拉人聊天，談到委內瑞拉文學。我請她推薦一個，她說Rómulo Gallegos的作品不錯。Gallegos除了是文學家，還曾當選委內瑞拉總統，目前正全力找尋他的作品"La Trepadora"一書的英文版，可想而知，是沒有中文翻譯的了。所謂的"Spanish Literature"有兩種意思，一種是廣指用西班牙文寫成的文學作品，所以中南美洲(除巴西)的文學作品都算在內了；一種是狹義的，只包括西班牙境內的文學作品。
四年前我學在歐拹語言中心學西班牙文，對於西班牙的文學作品，也只知道那麼幾個，像是Miguel de Cervantes, Juan Ramón Jiménez, Federico García Lorca諸如此類，第一位是《Don Quijote》的作者賽萬提斯，附帶一提，這本書有人翻譯成《唐吉珂德》，有點不妥當，畢竟"Don"這個字是「先生」的意思，好像翻譯成「吉珂德先生」或者「吉珂德」會好點，免得大家誤會主角姓唐，名叫吉珂德。第二位是1956年諾貝爾文學獎的得主，是詩人，也是散文家，他寫了一本小書，叫做《Platero y Yo》，Platero是作者的一頭驢子，這本書翻譯成《小灰驢與我》或者《安達露西亞之歌》，直接的譯法應該是「普拉特羅與我」，至於翻譯成「安達露西亞之歌」也是有原因的， Jiménez就出生在西班牙南部的安達露西亞自治區(Andalucía)，而這一本小書所說的故事，也發生在這個地方。第三位或許大家就不熟悉了，Lorca是前衛主義(1898-1927)年的代表作家，是西班牙的吉普賽人，集詩人、劇作家於一身。他只活了三十來歲，1930年代西班牙內戰，Lorca被佛朗哥暗殺(1938)，一直到了1975年佛朗哥死了，Lorca的死才被人們公開討論。對於Lorca的作品，大多是劇本，譬如《Bodas de Sangre》(血婚)、《La zapatera prodigiosa》(鞋匠的完美太太)或詩作，他又蒐集整理了西班牙詩歌還有一些佛朗明哥的音樂或詩，這些詩集結之後，通稱為《羅卡詩集》(這個有翻譯成中文了)。
前幾天我找到一本有意思的小書，叫做《La Vida de Lazrillo de Tormes y de sus fortunas y adversidades》，名稱很長，直接翻譯叫做「拖美思河的拉薩理奧不幸的一生和其冒險故事」，不過現在最流行的中文版本應該是1985年楊絳女士所翻譯的，叫做《小癩子》。根據她的譯者序，這個名稱是從聖經上來的，新約聖經中有個無賴叫做「拉薩路」，"Lazarillo"就是「小拉薩路」的意思，她又說在《水滸傳》等中國小說中，也有表示無賴漢或流浪漢的名詞，就是「無賴」，「癩子」，故此翻譯成「小癩子」。
《小癩子》這本書，可說是「流浪漢文學」的始祖，流浪漢文學，顧名思義，主角一定要是個流浪漢，而且敘述方式一定要是第一人稱的，如果主角不是流浪漢，或者敘述方式非第一人稱，就不能稱作「流浪漢文學」。
我今天晚上才開始看這本書，剛看到這個小癩子跟隨一位貧窮的侍從。這本書是16世紀寫成出版的，當時的西班牙文學作品幾乎都是匿名的，歷年來也有很多學者想盡辦法要追本書的作者，說法也很多，卻還只是「說說罷了」。不管怎樣，這位作者寫作《小癩子》的用意，決不是給大家娛樂，作者要藉由小癩子的嘴說出當時社會的怪現象，並且諷刺當時的教士。此書在十六世紀後半出版，不久，西班牙教會就因為內容詆毀宗教而列諸禁書名單，十七世紀時解禁，把其中幾個詆毀教會的章節或言語刪去出版，即使如此，歐洲其他國家卻是發行原汁原味，毫無刪減的版本。到了現代，當然沒什麼禁書不禁書，目前我們看到的，都是一刀未剪版。對於書中的內容，也有多種考證，類似的故事在其他更早期或者同期作品中出現，可見《小癩子》絕對不是作者自己憑空想像，當然在寫作發法或編排上出自作者的巧手，內容卻是汲取了當時的流行故事吧。